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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西江月

 

周邦彥〈玉樓春〉:

桃溪不作從容住。秋藕絕來無續處。
當時相候赤闌橋,今日獨尋黃葉路。


煙中列岫青無數。雁背夕陽紅欲暮。
人如風後入江雲,情似雨餘黏地絮。




【小註】

  1. 「桃溪」:《幽明錄》載劉晨、阮肇二人入天臺山採藥,遇仙女於桃花溪上,居數年乃歸,而人事全非。

  2. 「絕」:斷。

  3. 「岫」:原意山洞,但此處指的是山巒。

  4. 「背」:讀去聲,背部。


【品評】
此詞寫作者(男性)對舊情人之思念,而非某一女子思念情郎。何以知之?由上片首句之用典,以及下片前二句句中情感二處,得知敘述主體乃一男子。

上片寫思舊。

前二句寫悔恨。第一句自比劉晨、阮肇,與情人一別,欲回桃花溪亦不得。故第二句以秋藕為喻,斷則無續。藕,雙關「偶」字。但是藕斷,絲猶且牽連不絕,則此情仍在。從桃溪、秋藕二處看,作者對於當初相別,悔恨無已。

後二句寫今昔之異。第三句寫往昔:「赤闌橋」指約會之所。古稱赤闌橋者甚多,不必指實。「赤」字,隱含戀情熱烈之感,與下句「黃」字相對。「相候」,代表互相等待,而且是多次,則戀情之濃可知。第四句寫如今:「獨尋」,則尋舊跡也,但尋無所得。「黃葉」固然與實際季節有關,而與上句相對,更顯出目前心境之蕭條寂寥。

下片寫惘然。

前二句藉望遠所見,來含蓄說明自己人生現況。第一句,寫的是一種理想猶存,而前途茫然之感,至於第二句,寫的則是羈旅之孤獨,以及年華將逝,欲追無力之感。從這裏亦可推測出作者與情人相別之因由。

後二句以比喻來說明現在情人無尋處,與自己徒生想念。第三句比喻情人一別,行跡音信全然無痕無消息,則欲尋也無從尋起。第四句比喻自己現在陷於懷念舊情之沾滯泥淖中。末句以無盡之情作結,自具手筆。

全闋雖然寫愛情,但實際上隱然寄寓了作者自己的人生之慨。

【變奏】
落英繽紛的桃花溪,的的確確存在,而只要緣溪行,便能走到桃花源,也是真的。在那裏,我們一起生活過,喜怒哀樂過,攜手細數過片片飛花弄晴。但是為什麼,還來不及回首,繁花卻已經飛盡,桃花源再也回不去?──藕斷絲猶連,記憶之為物,何其難以拋捨。我如何能夠棄下,那座屬於我們的桃花源?

等待,而被等待的那人最終如約前來,則等待本身便是一件美妙的事物。我做過許多回這樣的美夢了,甚至可以感覺到夢外同時也在微笑。──事實是夢並不存在,春天回去了很久。現在是秋天。吹面的金風,令人為之眼澀。我們曾經並肩走過的路上,堆滿了憔悴易碎的黃葉。我只是試著讓自己去想像,如果桃花源有秋天,大抵即是眼前風景。到底是誰說過,要毀掉一個美夢,就是去想像美夢已被毀掉?

佛家有所謂「天眼通」,可以視通萬里,思接天涯。——真令人生羡!要是真能那樣,我就可以看見南半球的你,如何在青翠的春色中,舞動榴紅的裙裾。彷彿就和從前一樣,不意之間,給我一記淺笑,藏住許多的秘密。你知道我,我一向善於猜測你的心意。

離別真容易。拿出一張信用卡,買一紙機票,簽下名字,便完成了離別的標準程序,無須多餘的言語。「再見!」你說。──我後來經常夢見你說這句話時的不同神情。──你知道嗎?這裏剛剛下過一陣驟雨。豆大的雨點,把園子裏僅存的木槿,盡皆打落了一地。

 
作者西江月的自我介紹:

〈西江月‧秋深夜中聽雨。下片第二句,用許汜事,見《三國志‧魏書‧呂布臧洪列傳》〉


燈下小詞連雨,樓頭短夢黏愁。
不辭憔悴送清秋。始道和春消瘦。


點檢平生一半,陳留鉅野荊州。
其餘一半豈堪收。夜夜青燈唯有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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