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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西江月

 

晏幾道〈阮郎歸〉:

天邊金掌露成霜。雲隨雁字長。
綠杯紅袖趁重陽。人情似故鄉。


蘭配紫,菊簪黃。殷勤理舊狂。
欲將沉醉換悲涼。清歌莫斷腸。




【小註】
1. 「金掌」:原指長安柏梁臺之承露仙人掌,此處為一種身處京城的視覺想像,並非指實。《漢書‧郊祀志》云:「(漢)武帝作柏梁、銅柱、承露、僊人掌之屬。」
2. 「紅袖」:身邊侑觴之美人。
3. 「殷勤」:情熱意真。

【品析】
上片寫身在異鄉。

前二句從視覺寫起。漢武帝築柏梁臺,立仙人,以承露水,與玉屑混合而飲,欲求長生不死。這裏則借用仙人掌,來暗示詞人所在地點為京城。白露結成冰霜之描述,點出了季節乃秋天,而且也點出了具體時間清晨或傍晚。從下片的描述來看,詞人宴飲的時間,應該是早晨發軔的離別時分。除了指出時空之外,「天邊金掌露成霜」也是一種視角──一種仰望仙人金掌,仰望秋空的視角。再者,仙人伸手向高天,希承雨露,竟結寒霜;此一意象,何嘗不也是詞人不得意的表述。仰首秋空之高,故下句乃述其見雁字之遠颺。雁象徵著遠人來信,而事實上,詞人孤身異鄉,未得任何親友捎訊相慰。天上之雲,儘管長,但長能幾何?唯有人遠望雁字,雁字已遠不能見,而眼中之雲,望而不能自已。再一次凸顯了「離別」主題。

後二句緊接雁字而來,寫重陽。王維〈九月九日憶山東兄弟〉云:「獨在異鄉為異客,每逢佳節倍思親。」詞人亦是重陽佳節的異鄉異客,幸好尚有醇酒美人相伴。這兩句寫眼前歡快,似乎心中十分寬慰,實則不然。以喜寫悲,手筆甚大。「趁」字、「似」字,皆值得留意。「趁」重陽,故平常無所趁可言;「似」故鄉,則所經所歷皆為異鄉。從這二字看,才能看出悲涼所在。

下片寫人生轉徙之慨。承上,有喜樂之感,但強作歡顏。

前三句,似寫自身之裝扮,與現在所作所為,但並不是實寫,而是一種具有象徵意味的寫法。「蘭配紫」,用﹝戰國﹞屈原〈離騷〉典故:「紛吾既有此內美兮,又重之以脩能。扈江離與辟芷兮,紉秋蘭以為佩。汩余若將不及兮,恐年歲之不吾與。朝搴阰之木蘭兮,夕攬洲之宿莽。日月忽其不淹兮,春與秋其代序。惟草木之零落兮,恐美人之遲暮。不撫壯而棄穢兮,何不改此度。乘騏驥以馳騁兮,來吾道夫先路。」詞人自負,也壯士悲秋。「菊簪黃」,用﹝晉﹞陶潛〈飲酒二十首其五〉典故:「結廬在人境,而無車馬喧。問君何能爾?心遠地自偏。采菊東籬下,悠然見南山。山氣日夕佳,飛鳥相與還。此中有真意,欲辯已忘言。」飲酒、採菊,有其樂處,而此樂處,乃是先有不得已,始知其樂之所在。這二者兩相矛盾,卻又有重疊之處。詞人心境,便在此間。前二句句法較特殊,一方面為了配合格律,而二方面也強調了蘭之紫、菊之黃。「殷勤理舊狂」一句,歷來以﹝清﹞況周頤《蕙風詞話》說得最精到:「『殷勤理舊狂』,五字三層意思。『狂』者,所謂一肚皮不合時宜,發見於外者也。狂已舊矣,而理之,而殷勤理之,其狂若有甚不得已者。」何以致「狂」?不合時宜是一項因素,離別是一項,思鄉是一項,失意是一項,......因素多,狂也大。其熱切反常之口吻,正也是一種狂。以新狂理舊狂,狂不可已。

歇拍二句,寫放歌縱酒。﹝清﹞況周頤《蕙風詞話》云:「『欲將沉醉換悲涼』,是上句注腳。『清歌莫斷腸』,仍含不盡之意。此詞沉著厚重,得此結句,便覺竟體空靈。」不止「欲將沉醉換悲涼」是「殷勤理舊狂」的註腳,「清歌莫斷腸」也是。詞人要如何來「殷勤理舊狂」呢?便是要在這離宴上肆口放歌,暢懷縱酒了。詞人悲涼多,故所能換得的沉醉亦多。所歌者何,當然不願再唱讓人斷腸的離歌,而是確確實實能唱出心中深意的歌曲。「清歌」一語,的確讓沉厚的情調到最後飛揚了起來。只是,詞人當時當刻,所能夠唱出抒懷解悶的清歌,大概非令人肝腸寸結的離歌,不能切中心緒了。

 
作者西江月的自我介紹:

〈西江月‧秋深夜中聽雨。下片第二句,用許汜事,見《三國志‧魏書‧呂布臧洪列傳》〉


燈下小詞連雨,樓頭短夢黏愁。
不辭憔悴送清秋。始道和春消瘦。


點檢平生一半,陳留鉅野荊州。
其餘一半豈堪收。夜夜青燈唯有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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