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:西江月

 

溫庭筠(801-866)〈菩薩蠻〉:

水精簾裏頗黎枕。暖香惹夢鴛鴦錦。
江上柳如煙。雁飛殘月天。


藕絲秋色淺。人勝參差剪。
雙鬢隔香紅。玉釵頭上風。




【小註】
1. 「水精」:即水晶。
2. 「頗黎」:特指天然水晶。
3. 「惹」:逗引、引惹。
4. 「錦」:這裏指的是錦被。
5. 「柳如煙」:形容一片柳樹之盛茂。
6. 「淺」:淡色。
7. 「人勝」:﹝南朝﹞梁宗懍《荊楚歲時記》云:「正月七日為人日,以七種菜為羹,剪綵為人,或鍍金箔為人,以貼屏風,亦戴之頭鬢。又造華勝相遺。」
8. 「參差」:不齊貌,指被剪出的人勝形狀。
9. 「香紅」:指花。

【品評】
這也是一闋閨怨離思之詞。

上片寫女子之睡眠。

前二句寫室內。觀點從女子居室的水精簾外往內探,可以看見女子頭枕在頗黎枕上,尚在睡眠之中。水精簾與頗黎枕,已可見出女子居室之華貴,而底下又特別強調女子居室之溫暖與芳香;所蓋的被子,是豪華的錦被,且上面繡有精緻的鴛鴦圖案。在這樣舒服的環境之中,自然有所好夢。女子作著如何的好夢呢?從鴛鴦的象徵,能夠讓讀者聯想得到那好夢,必然是與情郎相會繾綣、一片纏綿的美夢。

後二句寫室外。與前兩句若不相蒙,詞人乃是藉室外景物,點出時間,以及現實中女子的境況。室外的景色,是江邊的柳樹已漸漸茂盛起來了,而有雁鳥從天上飛過,愈飛愈高遠。「殘月」,指的是清晨初曉的黯淡月色,並指示女子流連美夢的時間點。柳,是與人離別之象徵;雁,則象徵遠人的訊息。女子閨中夢好,但時間已是破曉,夢破在即。真正的現實,是與情郎分別,而且從未得到情郎捎來的消息。

下片寫女子之春遊。焦點都集中在女子的頭飾,但巧妙地使用了三種不同頭飾意象,各自有所暗示。

前二句寫的是女子頭上戴的人勝。古人元月初七,亦即人日,剪人勝戴於頭上。這位女子在這一天也循著風俗,特意挑了秋天藕絲的淺青白色,來剪出人勝。「參差剪」,一方面說的是人勝之形狀,二方面也能讓讀者聯想到她在剪的當下,其情緒之認真,其表情之可愛。妍華女子,剪了人勝,戴上頭髮,又是春天,自然要出去春遊一番。

歇拍二句,寫的是女子頭上的鮮花與玉釵。鮮花自然摘於郊外,而連結前二句,可知歇拍二句寫的是她已然在外春遊。「雙鬢隔香紅」,說的是女子見了鮮花,便摘下戴在頭上,相得益彰,互相爭豔。這裏特意採用黑紅對比,以花之香紅襯出女子頭髮之烏黑亮麗。「玉釵頭上風」,說的是女子頭上戴的玉釵,因風吹而搖動。女子不止是簪人勝,簪鮮花,而且出門前還精心打扮過,頭上簪了玉釵。玉釵不比人勝、鮮花之輕;能吹動玉釵者,必然不是徐風,可推知女子遊春到底,已然走上某一高處。高處眺望,必然勾起關於遠行情郎之離思。本來春遊之快意,至此以無限哀感作結。越是敘述居室物象、頭上飾物之精美,越顯出女子之妍好。女子年華如青春,美好而易逝,自己固然有所惆悵,而旁觀者更加心存惋惜,特為感傷。

吾於溫庭筠詞,特好此闋。設色略淡,而造語脫俗,意象鮮明,暗示連連,中間含情脈脈。

 
作者西江月的自我介紹:

〈西江月‧秋深夜中聽雨。下片第二句,用許汜事,見《三國志‧魏書‧呂布臧洪列傳》〉


燈下小詞連雨,樓頭短夢黏愁。
不辭憔悴送清秋。始道和春消瘦。


點檢平生一半,陳留鉅野荊州。
其餘一半豈堪收。夜夜青燈唯有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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