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溫庭筠〈夢江南〉：

梳洗罷，獨倚望江樓。
過盡千帆皆不是，斜暉脈脈水悠悠。
腸斷白蘋洲。

【小註】
1. 「脈脈」：含情未吐，心中不安。
2. 「悠悠」：長遠貌。

【品析】
此詞敘述一位女子等待情人回來之傷心閨怨。共分為三個小結構。

第一、二句，說的是此女子仔細梳洗打扮之後，獨自上高樓等待情人歸來。此高樓為可以彌望江面之高樓，若情人歸來，能夠立即望見。梳妝自然也有「女為悅己者容」的意思，遂經常聯想及「士為知己者死」之政治託喻。但此詞或溫庭筠他詞，顯然大都只是純述閨怨而已。

第三、四句，承接上文「望」而來。獨倚獨望，一開始便以傷心來鋪陳，但猶存希望。此二句又說她望盡了過路的千艘帆船，可以想見的是：其心中不斷升起的希望，一次又一次地被打滅；傷心情調，亦一再一再地加深。斜暉，此處應指日落。這也暗示了她從早上梳洗罷，一直望到了傍晚，依然不見情人歸來。「斜暉脈脈水悠悠」一字，是此詞最巧妙處。所謂情景交融，敘景亦說情：女子心中不安，眼前日色亦昏沉不明；遠水悠悠，女子深情亦悠長無盡。

末句直說此女子之傷心。李冰若《栩莊漫記》曾嚴辭批評：「飛卿此詞末句，真為畫蛇添足，大可重改也。『過盡』二語，既極怊悵之情，『腸斷白蘋洲』一語點實，便無餘韻。惜哉，惜哉！」事實未若如此不堪。從結構來看，溫庭筠如此落筆，有其不得不然之處。此詞之三個小結構：由盛裝而獨望，到獨望而不見，最後是不見而悲傷，而且是悲傷至極。一方面是用﹝唐﹞趙徵明〈思歸〉「猶疑望可見，日日上高樓。惟見分手處，白蘋滿芳洲。」二方面正如夏承燾〈不同風格的溫韋詞〉所云：「古時男女常採蘋花贈人，末句的『白蘋洲』也關合全首相思之情。」白蘋洲既是她和情人分手之處，又是相思信物生長之所，則往事歷歷，見之更添悲傷；更何況是望情人而不見的情形下，惟見此白蘋洲，能不斷腸？再者，唐圭璋《唐宋詞簡釋》云「末句，揭出腸斷之意，餘味雋永。」但筆者讀來，末句並非「餘味雋永」，乃是截然痛心之斷語也！

 

作者西江月的自我介紹：

〈西江月‧秋深夜中聽雨。下片第二句，用許汜事，見《三國志‧魏書‧呂布臧洪列傳》〉

燈下小詞連雨，樓頭短夢黏愁。
不辭憔悴送清秋。始道和春消瘦。

點檢平生一半，陳留鉅野荊州。
其餘一半豈堪收。夜夜青燈唯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