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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西江月

 

牛希濟〈生查子〉:

春山煙欲收,天淡星稀小。
殘月臉邊明,別淚臨清曉。


語已多,情未了。回首猶重道。
「記得綠羅裙,處處憐芳草。」




【小註】
1. 「煙」:夜霧。
2. 「收」:散去。
3. 「猶」:尚、還。
4. 「重」:重複。
5. 「道」:說。
6. 「憐」:喜愛、愛惜。

【品析】
五代之時,詞之詩化仍在萌櫱階段,而作為流行歌詞,內容寫男女離別相思,再常見不過。佳作固然多矣,筆者卻特好此闋。

上片寫離別之況。

前二句用景物來點明離別的時間。季節是春天。春天一詞,擁有百花盛放、青春年華、攜手踏春等豐富的美好想像可能性,但作者卻以此為背景,一開頭就以反襯落差為著墨點。美好之春,卻有離別,離別之恨,可以想見。美好之春,卻是離別,離別之不得已,可想而知。開頭「春」之一字,籠罩全篇,而且巧設埋伏。此一離別,更具體的時間是何時?夜霧即將散去,天色微微明朗,而天上的星子,不僅可見者少,而且不甚清楚。離別之時,正是黎明。此詞所寫,即是一男子,欲別情人,而發軔早行。陳廷焯《雲韶集》云:「『春山』十字,別後神理。『曉風殘月』不是過也。」認為柳永〈雨霖鈴〉「今宵酒醒何處,楊柳岸、曉風殘月。」也比不上此二句。陳廷焯顯然誤讀詞意,拿南宋詞讀法,來讀五代詞了。

後二句寫兩人離別之當下,而將焦點縮小至女子的臉上。怎麼知道這裏寫的是女子之淚?「殘月」之意涵,已與前二句相犯重複,但作者在這裏別有用法。天上之「月」,是拿來與人間「佳人」相映襯的。「臉邊明」似乎說的是月光之皎潔,其實是說女子臉龐之姣好。「明」者,不止是月光、女子臉龐,還有晶瑩之別淚。發展到這二句時,此詞之主角,已呼之欲出,乃是男性。所見之月光、月光下的女子臉龐、女子臉龐上的晶瑩淚光,都是從男性眼中看見的。「臨清曉」之意思,似乎也與上文重複了,其實也別有用意。「臨」字,指出了天色已明,若不出發,則時程落後的一種緊迫感。這種緊迫感,將前二句的不得已,又寫得更深一層。俞平伯《唐宋詞選釋》云:「『天淡』及下句把曹操〈短歌行〉『月明星稀』拆開來用,而意不同。」其實也不必作如此看。

下片專就離別之語來下筆。上片已點出詞中男主角,下片則就男主角為主。

前三句寫離別之語之多。承接上片結尾的緊迫感,此處的離別之語雖然多,但卻是時間緊迫下的「多」,不是嫌棄意味上的多。這種「多」,想要繼續「多」下去,是男主角主觀願意而希望的,而客觀環境上不得允許的。兩人的離別之語結束,並非無話可說,而是另有他故,必須啟行,不得不結束別離的情語。故「回首」有其道,寫的是男主角已經出發上路,走了一段距離之後,回頭說了一段簡短而凝情其中的話。

後二句就以男主角回頭所說的話結尾。「綠羅裙」,既是實指佳人所穿的衣服,也是借代佳人。「處處」,指行跡到處。「芳草」,泛指花草,總歸是綠色植物,同時也具備離別的象徵,更呼應了一開頭便已設下埋伏的「春」字。男主角道出,他將永遠牢牢記得佳人喜愛穿著的綠羅裙,尤其是那鮮明的綠色;不管行旅到天涯海角,看見了芳草,都會特加愛憐,因為這綠色讓他想起了佳人羅裙的綠色,尤其是穿著綠羅裙的佳人。李冰若《栩莊漫記》評此二句:「詞旨悱惻溫厚而造句近乎自然,豈飛卿輩所可企及?」唐圭璋《唐宋詞簡釋》亦云:「設想似癡,而情則極摯。」天下妙句,多是癡語,癡語正可以饜足情意。

 
作者西江月的自我介紹:

〈西江月‧秋深夜中聽雨。下片第二句,用許汜事,見《三國志‧魏書‧呂布臧洪列傳》〉


燈下小詞連雨,樓頭短夢黏愁。
不辭憔悴送清秋。始道和春消瘦。


點檢平生一半,陳留鉅野荊州。
其餘一半豈堪收。夜夜青燈唯有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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